我攀上一座山之后另一座山的头颅就低下了
我的灵魂在煤层深处做着上升的梦倾角四十五度是一个八百米轨道上山我每天都要从这里进入黑暗的蓝图
我不相信巷道会像一根跳动音符的绳子缢住我父兄站成一棵树的脖子我不相信我布满阳光根须的眼角能让天空在远方弯下腰来哭泣
我从十七岁开始拧亮矿灯瘦弱的躯体燃烧着鸦片一般的火苗当煤最终弄瘸了我日常生活的腿之后我却成了一名矿工诗人
一些人蒲公英一样飞出矿山一些人油菜花一样开在矿山
这是我对一座矿山的认识想起一个人站在城市的立交桥上看行人如抖落的镍币在胯下穿来滚去我就怀着某种难言的感激再下了一回矿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