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春节,我从湖南嫁到江西,成了萍乡人的媳妇,但也过起了与老公分居湘赣两地的小日子,每年只有12天的探亲假。那时物资很紧张,许多东西都是凭票供应,有粮票、布票、煤票、糖票、棉花票……当时,萍乡的猪肉供应较紧,朋友同事常常凑些肉票给我,回家时,我就带些肉。一位家居醴陵的同事回家探亲,我就请她带回5斤炼好了的猪油,老公就请假去醴陵取油。请假要扣工资,还要往返的车票钱,而猪油并不太贵,真是豆腐去了肉价钱。
在那个就是有钱也买不到东西的年代,没有人去考虑划算不划算,反而为自己有点小小的门路而沾沾自喜,似乎也可以有点炫耀的资本。而老公来探亲,就带些萍乡的花果、盐果子和富强粉。对湖南人来说,这些东西都非常的稀罕。她们一边品尝着花果盐果子,一边赞叹着萍乡人的心灵手巧,这么平平常常的蔬菜水果,怎么就能雕出那么精美的图案又那么美味入口呢?从她们羡慕的眼神和语言中,我的自尊心和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很为自己嫁了个萍乡人而自豪。
最受欢迎的是萍乡的富强粉,不仅仅因为它是粮食不是零食,更因为它是精美的粮食。当时,普遍都是吃粗粮,尤其是人口多的家庭,都是吃早米,虽然不及晚米好吃,但是,它有料啊。
老公每次休假,都带上20斤富强粉,送给我的邻居,几位东北河北的老头老太太,每家三四斤,她们高兴得不得了,舍不得吃,得等到孩子们都在家的时候,包饺子或做馒头。富强粉做的食品就是漂亮,雪白雪白的,馒头松软,饺子有嚼劲,孩子们奇怪了:“你们整天呆在家里,从哪儿弄来这么好的面粉?”“是人家小罗老公从江西带来的!”“江西还真不错啊,有这么好的物资供应。”
“是供应的吗?”我问老公:“是啊,敞开卖。只要你有钱有粮票。”“不可能吧?”我一直以为他是找熟人买的。“怎么不可能?国家对煤矿、采伐、勘探工人都有优惠政策。”“是吗?……”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只知道他是买到了富强粉。当老太太再三向我们夸江西好时,我嘴里谦虚着,心里却别提多得意了,庆幸自己嫁了个江西煤矿工人,现在想起来,真是又幼稚又好笑。
改革开放让市场经济活跃起来,物资匮乏的年代一去不复返。南方有的东西北方也有,北方有的东西南方不缺,走亲串友,再也不用提着大包小包疯狂大采购。送点土特产,表表意思即可。
我的表姐在美国定居多年,每次回家,她只带些棉布和盐果子回去,她说:“倒是不好给家乡人送点什么,一不小心,就会将国产品带回家来了。”诙谐的话语让我们都大笑起来。那年,她送给孩子们一些精美的玩具,后面有汉语拼音“中国制造”,让她闹了个大红脸。但也感到很欣慰,社会在进步,中国在发展。又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的国家更加繁荣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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